第十一章 走上大路


  有些分明是很平凡的事,倒成了转变命运的枢扭,那可能是仅有的机会,决定一个人定数的选择,并且一句笑话可以激起一个人,使他能成就他的终身事业。一个基督徒,每每回顾他的当初,找不出什么意外,因为并没有不幸的意外败坏他的命运。但神照着祂的美意,为他的生命打算,不论环境,祂计划他应该做的,祂会给他预备工作。

  激起我要学英文的兴趣的,是一件极小好玩的事。记得当我做女孩子的时候,我的哥哥在读英文,男孩子的意思,他们总爱表现本领,他们时常在我面前夸能干。我是个小妹妹,自然也要学,虽然我尽力地试,他们教我读「早餐、午餐、晚餐」,我总读不出,于是他们笑着向我说:「走开吧,小妹妹,你是没有希望的,你的舌头太钝,你需要一个敏锐的舌头才能学说英文。」

  这刺激了我的野心,我要使我的英文能驾乎他们之上,这也是使我进入明德女子学校,和我第一次与基督教接触的媒介。后来听了传道人讲道,在那值得记忆的一天,领我得救。为着我爱读英文,它一直带领了我在中国非常的高兴由一九一四年到一九二0年。

  一位美国的富豪,司狄威米敦先生,他是一位谦卑的基督徒,有一次为了传福音的工作,他奉献了三百万美元,那笔可观的钱有许多用在中国,由那笔款请了些美国著名的传道人来中国,负责在许多大都市领会。在这些布道聚会里,我特别蒙恩担任安汝慈路得小姐、提摩太季理斐博士、川伯查尔斯博士等等的翻译,他们大都是对基督徒讲道;但我有时会同非基督徒聚会——我们常在中国基督徒的领袖在北方的北戴河,华中的牯岭开会时说话;我们也在各大城市,向国立学校,及教会学校的教员和学生,与医院的医生和看护,并在各教会的礼拜堂向群众讲道。当时没有那宏伟的建筑,能够容纳那样多的人,于是张了许多帐蓬。在那时司狄威米敦先生拿钱出来为福音的工作,给这世界的益处,是无法可以估计的,因着经济的力量,给福音信息极大的帮助,他也帮助络那些分散了的传道人之工作,训练中国基督教的领袖们,出版了许多基督教的好文字,给了千千万万的人,使神的话大大的传开了。

  当世界其他的国家仍在战争时,中国是享受着一个比较平安的时期,我们可以自由地在国内各处旅行,只是那时仍有许多大的城市,缺少现代化的交通工具,我们由南京到北京,再由北京到汉口是坐火车,我们由上海——世界大通商口岸之一,乘轮船循扬子江溯流而上,江面广阔,黄水滔滔,两岸池沼,沿途满布着如画的帆船往来其中。长江下游多属一片平原,要上驶许久,才见得到青翠的山岭,轮船越往西行驶,山也越高。我们的船,在各通商口岸镇江、南京、芜湖、安庆、九江、汉口均有停泊。到了汉口,我改坐马力大的舶,带我们溯江而上,经过湍急伟观的扬子江峡而进入华西。有时我们坐沿海的轮船由北方的天津出发,经过风景美丽的烟台、青岛而到上海。有时我们由上海乘轮船南航,经过许多的礁石小岛,沿途有黄色水的江口,那里航行着一对一对的渔船夹杂这水像水泡。船再往南,又是丛山峻岭,海水是碧绿的,帆船的样式,又与别处不同,船一路停泊于福州、厦门、汕头而抵有东方明珠之称的香港。

  这样的旅行,给我一个机会,就是我国本部十八省,我己游历了十一省,也看了各教会的中心点,和教会在这广大地区的活动。这是演变的时代,教会开荒的时期过去了,而进入了现在——中国人有自建的礼拜堂,开始有自己的传道人和领袖们的时候了。第一代信了基督的家庭,他们的孩子都受了教育,而且是为着预备做领袖。学校的毕业生如浪般涌出来,谁能估计传道人的工作在中国的成就呢?那使基督被广传了,建筑礼拜堂,兴办学校,办理孤儿院及医院,布及全国。又为妇女们开了入学之门,和男子一样,为一般人除去恶习,如女子缠足,吸食鸦片烟等,医治各种疾病,带给瞎眼、耳聋、哑吧和患麻疯的人得安慰。又贡献了卫生知识,及如何避免饥苦,如何看顾因战争而受伤的人的方法,并帮助下一代的人担起教会的工作,和带领他们自己起来传福音,建立他们自己的礼拜堂。这些都显在神的眼中人的灵魂有无限的价值。哪里有福音发光,那光就照耀那社会,很快就传到别的地方,使之走向近代的文化里。

  至于我的观点,不仅需要普及教育,而各地方言在中国也是一极大的问题。在北方我听北京话演讲,音调的变化,非常清楚,所以中国选它为国语。当我来到山东,我听到鼻音很重。南方的方言加一些高的断顿音韵,其他的都较为平低。我们下到扬子江口之上海,断音虽修简,但说话十分的快。我们也访问过福州、厦门、汕头和香港,他们有许多子音母音都改变了,音韵也复杂。我们听出广州方言有十一个音调,北方只有四个,不仅如此,我们就同是中国人,常常彼此言语不通,有时还得请外国的传道人做我们的翻译,就福建这一省来说,那里就有许多方言,在山这边的人,不懂得山那边人的话,然而我对于传道人将圣经用罗马拼音翻成各地的方言(用英文字母拼成当地语音),教基督徒读圣经,于是就有一大部份基督徒能照罗马字拼音读圣经,这,给我一个根深刻的印象。在厦门,每一位老年妇女到礼拜堂礼拜,差不多都自己能翻读圣经,在大多数内地其他的地方,唯有那些少数读过书的人才能识字,这罗马字拼音,虽然很好,可是只给那些没有读过书的人,仅能拼出他自己的方言,中国需要一个普遍的国语注音符号制度,用这个制度,使每个人都能学到说一个标准的语言,叫那些目不识丁的人,他们自己能读也能写。

  在有些学生的地方,我住在他们的宿舍,常有机会对那些学生做个人的工作,每次讲道之后,有时一天三次,我总是给学生们一个机会,和我个人谈话,有许多学生等候机会要和我单独谈话,常常使我忙到午夜两点锺,当我就寝时,连脱衣服都感到疲倦,我几乎是猬缩着在地板上睡。在这里我知道个人的工作是十分重要,并且知道有许多的青年人对神的话语是饥渴万分!

  我们每到一个城,关于计划我们的聚会,和安顿我们的住处,都是由各公会联合委员会负责准备,我们常被安排住在传道人的家,或是住在从不认识亦没有听见过的基督徒之家。一个满满的秩序表,总是为我们安排好了。我们有时忙着东聚会西聚会,一时车,一时船,跑来跑去。有一次在汉口,我从船上下来,急急赶到我住的地方,又忙于赶到礼拜堂去聚会。在这忙碌的时候,我住的地址没有详细记下来,然而我记得把一张福音单张给拉我到礼拜堂的人力车夫。当聚完了会,不晓得如何回去,当我站在那里正在为难的时候,那个车夫跑过来,显示那张单张说:「今晚你要不要我拉你回去?」散福音单张在那晚给我发现了另一个新的价值。

  在香港,我曾遇见一般有财富的中国人,他们给我一个深刻的印象,他们吃的是丰盛的筵席,住在华丽大厦里,穿的也是极名贵的衣料。有一天几位小姐,请我到她们的家,她们的家是在太平山顶,那里是极富有的人才能住的地方。她们让我由窗口眺望风景,我往下一看,那峭峻的山,和港湾碧绿的海水,点缀着小的帆船,和世界各处来的大邮船,海的那边,就是九龙城!九龙半岛,连往中国的大陆,是如画一般的美丽!

  这几位小姐为了讨我欢喜,不断的请我吃巧克力糖,和其他名贵的糖果,说:「蔡小姐,请吃点甜的。」

  忽然有个思想让我马上说:「小姐,为甚么不将钱为主做点事哩?」

  她们当中有一位回答说:「啊!蔡小姐,我愿意做,但,不知道如何做呢!」

  另一位说:「我告诉你,你做传道人,我们愿意支持你。」我回答说:「你们为甚么不组织一个中国传道人的传道会,帮助传福音,和协助中国的传道人哩?」

  这是一个偶然的谈话,结果好像一根燃烧着的火柴落在一堆草里,内中有几位小姐在一九一八年到江西牯岭,她们在那里组织了第一个中国传道人的会!基金筹到了,一年以后,由那里送了六位中国传道人到西南的一个省——云南——去传扬福音。

  因着这一句笑话激动了我的志气,结果带领我由我家的高墙里出来,进入主伟大的工场。狄司威米敦先生用了许多的钱,在世界各处支持传福音。和几位小姐一句偶然的谈话,好似星星之火,燃起了传道人火般的热心,然而这一切并不是机会的巧合,乃是神的工作。「用奥妙的方法,去完成祂奇妙的带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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